苏建国推着自行车走在最前面。
"爸,您慢点。"
苏建国回头搀扶父亲,却被老爷子一拐杖打开。
"用不着你假好心!"
苏老爷子哼了一声,脚步却稳健得很。
他今天特意在胸前别着那枚已经氧化发黑的抗战纪念章。
苏明强落在最后,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低着头,眼睛却不时偷瞄前面的父亲和爷爷,眼神里藏着怨毒。
"到了。"
苏建国停下车,拍了拍身上的灰。
派出所门口的值班民警正在打瞌睡,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
他先看到苏建国那张严肃的脸,又看见后面鼻青脸肿的苏明强,立刻警觉起来。
"同志,什么事?"
苏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挺了挺胸,那枚纪念章在阳光下闪着暗哑的光。
民警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老、老首长?您这是。。。"
"我找你们所长。"
苏老爷子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到五分钟,一个圆脸中年男人匆匆从二楼跑下来,警服扣子都扣错了一个。"
“老首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进!"
所长办公室比外面凉快不少,一杯热茶很快端了上来。
苏建国注意到,所长给他们父子的是搪瓷缸,给老爷子用的却是带盖的玻璃杯,那是所长自己的杯子。
"老首长,您有什么指示?"
所长搓着手,眼睛不时瞟向苏明强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苏老爷子啜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
"昨天送来的那个泼妇,是我孙媳妇。"
所长额头立刻冒出汗来。
"这、这。。。我也不知道是您家的人。。。"
"公事公办。"
苏老爷子摆摆手。
"我今天来,是想让这不争气的孙子跟他媳妇说几句话。"
他指了指苏明强。
"让他媳妇知道,什么叫孝顺公婆。"
所长如蒙大赦,立刻站起来。
"没问题!小张!带这位同志去拘留室!"
苏明强被一个年轻民警领着,穿过长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两扇铁门,上面用红漆写着"严肃执法"四个大字。
他的腿开始发抖,昨晚李金花被抓走时那歇斯底里的尖叫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就、就这儿。"
民警掏出钥匙,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拘留室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汗臭和尿骚气。
苏明强捂住鼻子,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角落里的身影。
李金花蜷缩在水泥台子上,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满是狼狈。
她身上那件时髦的的确良衬衫皱巴巴的,领口还沾着不知是菜汤还是呕吐物的污渍。
"金花。。。"
苏明强小声叫道。
李金花猛地抬头,红肿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变成滔天怒火。
"苏明强!你个窝囊废!你怎么现在才来!"
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喊了一整夜。
带路的民警识趣地退出去,铁门虚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