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不同往日。”纪清仪摇摇头“说起来,小何已经算是周公子的人。”
“还是算了吧,她就是她而已。”
何情松开怀抱,却仍然牵着纪清仪的手,一直到室内坐下都没有撒开。
纪清仪看上去有些尴尬,伸手拍拍何情的肩膀“待会儿再叙旧,还得给客人沏茶呢。”
“他这糙人还喝什么茶。”何情揉揉眼圈,嘴上不饶人,还是松开了手。
纪清仪提前烧了水,这会拎出几个瓷杯,一一沏上热茶“此间有些时候没住人了,没什么可招待的。”
“没事,我的确是糙人。”捧起瓷杯在嘴边碰了碰,茶水却并未下肚。我笑道“你们先前都聊了些什么?”
纪清仪倒完茶没有坐下“小何把她自青亭镇以来碰到的事讲了讲。她生性莽撞不懂礼法,我代她谢公子救命之恩了。”说罢,她一手按着胸口,遥遥施了一礼。
何情立刻别过了脸,我也有几分尴尬,于是站起身来
“别别,没什么好谢的。”我把人际关系都弄的有点乱,很难说谁欠谁救命的恩情。
说是救了何情,可若是没有她,我和阿莲也将葬送在青亭镇的大火中。
“并非如此。所幸能修行噬心功的是公子这样的善人,否则必定是天下的一桩祸事。”纪清仪在对面坐下,言辞郑重。
她也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年纪没有很大,却早早透露出一股温婉成熟的气质,教人看了舒心,的确配得上“大师姐”的身份。
“说得我不好意思了。”我挠挠头“总之,我打算物归原主,不知你有没有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如果公子愿意,沉冥府上下都念此恩情。”纪清仪点点头“但还有一件事。”
果然,这话题逃不掉。我叹口气“沈延秋,对不对?”
“她杀死府主,我们必须要个交代。”
该怎么说呢?我停顿片刻“她已成为我的心奴。”
“沉冥府可以为你提供许多心奴。”纪清仪啜一口茶“大多是周边村镇的年轻人,我沉冥府会交予他们足够的费用,保其全家余生无忧。凭借这些人的丹田,公子足够成为不世出的强者。”
“我不会放弃沈延秋的。”
“整个沉冥府的支持也不足够么?”纪清仪摇了摇头“公子或许不明白,无论是作心奴还是作伴侣,沈延秋都不是个好选择。”
“不是一回事。你就当我鬼迷心窍好了。总之谁要动她,谁就是我的敌人。”
桌边的何情沉默着,越来越像个膨胀的高压锅。纪清仪拍拍她的手臂“既然公子执意如此。沉冥府可以答应,不再追求沈延秋的性命。”
“师姐!”何情的眼角微微抽搐着,但她立刻被纪清仪打断
“师父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原本温和宁静的大师姐此时才展现出长辈的威严“他重振沉冥府,为的难道是江湖打杀快意恩仇?倘若他在天之灵看见你我为了江湖仇杀放弃沉冥府的传承,一定大失所望。”
何情猛然站起身来,几乎带倒了椅子。
她两颊通红、指节颤抖,一声不吭抢出门去。
我几乎要起身去追,却被纪清仪拉住了手腕“不必担心,她会想清楚的。”
“其实没必要变成这样。”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公子心善。”纪清仪轻声笑道“我原以为何情被人收作心奴,功力恐怕十不存一,没想到公子竟然由着她胡闹。”
“何情是个好姑娘。”我拿起茶杯又放下“你打算怎么获取噬心功?不能是什么解剖吧。”
“公子多虑了。”纪清仪挑起嘴角“我会些医术,经脉血肉之类知其八九。凭借内力探索公子内功,复制出可以修行的功法,应该是可行的。”
“你要用内力入体的法子。”我皱起眉头“风险有些大了吧。”
“公子大可拿柄剑横在我喉头。”纪清仪道“不过那毕竟是噬心功,我的搜魂诀内力构不成威胁。”
“大约要多久?”
“以噬心功之复杂,我想一天两天是不行的。”纪清仪沉吟道“只能说尽快。”
“好。”我捋起袖子,露出一边臂膀“那现在便开始吧,我在赫州未必久留。”
“公子相信我了?”
“算是吧。”我扭头看看窗外,噬心功还能感受到何情的位置,她跑去河边,愤懑又纠结地踱着步“早点办完事,对何情也好。眼下她就是避着沈延秋,也实在太难受了。”
“她生性倔强,但不是笨。”纪清仪点点头“有劳公子,我会带她回家的。”
大师姐将手放上桌面,她的指尖有些粗糙,是长久握持兵械留下的茧。
那手掌有些过于苍白,手背上一根根静脉格外显眼。
我忍不住多看了看她的脸——低垂眼帘下有浮肿的黑眼圈,她一定也很累了。
手指的触感有些凉,一丝内力沿着皮纹钻进肌肉,沿着经脉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