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敏回侯府之后,谢之安便不好在外留宿,有两日没去看叶细珠,谁知第三日叶细珠身边的嬷嬷居然胆敢找上侯府门来,说她是刘记干果铺子的人,来给侯爷送他订的樱桃煎。
谢之安听到门房来报时正在和孟敏一起用午膳,吓的他脸色登时就变了,强壮镇定的撒谎说:是他替孟敏买的樱桃煎。
孟敏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其中有鬼,刘记干果铺子的人,不就是叶寡妇的人吗?
若是之前她早忍不住撕破脸了,但她如今只是笑笑说:“我进来是爱吃酸的干果。”
有孕一事她还没有告诉谢之安,原打算等三个月胎稳再说,现下看来叶寡妇是忍不住了。
她便说:“后日是我的生辰夫君还记得吧?”说来也有缘,她和谢玉书的生辰只差了一天。
“自然记得。”谢之安哪里会忘,半个月前孟家人就在张罗着准备孟敏的生辰宴,派了一批又一*批的厨娘来试菜,生辰宴的帖子也早就发出去了。
“我叫了玉书和她母亲一起来,刚好玉书的生辰与我只差一天,一起热闹热闹。”孟敏放下筷子,和颜悦色地吩咐谢之安:“提前和夫君说一声,免得你到时候甩脸子,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这叫提前和他说?这是通知他!
谢之安沉了脸,将筷子拍在桌上不可思议的看孟敏:“你的生辰宴叫她们来凑什么热闹?你也不嫌丢人?乔宝儿是什么身份你请她来不怕人耻笑……”
“她如今是玉素女冠的弟子,是我邀请的宾客。”孟敏打断他的话,“除了你,谁敢在我的生辰宴上耻笑她?”
谢之安被噎的无语,看着孟敏非常清晰的感觉到她变了,她如今既不在意他的感受,也不在意他的脸面,似乎连气也懒得与他说了。
“好了,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夫君什么也不必操心了。”她漱了口,也不问他是不是吃好了,就命人撤了饭菜。
谢之安憋着一肚子火气拂袖而去。
出了侯府到底是拐去了叶细珠那里,冲她发了一通火。
叶细珠还有一个多月就临盆了,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那里依旧柔声细语的认错,眼泪盈盈的挂满脸,只说是肚子里的孩子动的厉害,她太害怕了才会让嬷嬷去找他。
谢之安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气也消了大半,拉她到怀里摸着她的肚子,只盼望她能顺利生个儿子,到时候他们谢家也有后了。
她的嬷嬷这时才说,叶细珠昨晚胎动的厉害,只怕会提前生产,住在这里没个照应实在是不方便。
谢之安想了想,心里动了提前把叶细珠接进侯府的念头,反正他如今和孟敏貌合神离,孟府也没有能替她撑腰的,不如趁着她这次生辰,谢家来人多,他直接和谢家人通个气,让谢家人去劝孟敏退让一步,把叶细珠先接进府,若是生个儿子再纳为妾。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这两日见了他们谢家的族长和兄弟,先和他们通了个气。
到了生辰那日,谢玉书真带着乔宝儿来了。
谢之安瞧见她们娘俩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偏偏孟敏和孟家人还亲自去迎她们,亲亲热热的拉她们坐在身边,仿佛她们是什么皇亲国戚。
不少人已在议论,谢玉书带来的那位女冠是谁?怎么能替玉素女冠来送礼?
有知道内情的窃窃私语,兴奋的恨不能直接指着谢之安说:那原是永安侯的外室,听说她踹掉了永安侯还脱了奴籍,如今是玉素女冠的弟子,本事了得!
谢之安心里堵得慌,汴京再没有比他更丢脸更窝囊的男人!孟敏就是在故意跟他作对,令他颜面扫地!
他看着孟敏和孟靖身边的谢玉书母女,只觉得那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荒唐,招赘的孟靖前两年居然荒唐的休了“夫君”,而谢玉书更是倒反天罡、忤逆不孝,今日来不但没有携夫婿裴士林,连婆婆也没有一同前来。
体统和名声全不要了!
谢之安灌下了几杯酒,眼不见为净地起身去接谢家的宗亲,打定主意今日也不再给孟敏面子。
没想到临近开席,相国宋玠居然不请自来,还送了一份厚礼——一尊翡翠观音像。
原本热闹的侯府因宋玠的突然到来冷了下去,众人对宋玠避犹不及,畏如蛇蝎。
打从宋玠的父亲护国公宋行知去世后,汴京上来恐怕也只有英国公会邀请宋玠,一是他总病着,性格孤僻怪异,从不与人结交。二是因为他那些谣传。
若非他如今坐到了相国的位子,众人不敢议论,只怕他出现在侯府门口时众人就哗然了。
孟敏见到宋玠也沉了脸色,嘉宁还没有失踪前她就不喜欢宋玠此人,和阿姐三番五次告诫嘉宁远离他,如今嘉宁不在了,宋玠怎么还自己找上门来?
但宋玠十分客气,过来向她贺寿,还给今越、玉书她们带了见面礼,甚至连乔宝儿也有礼,说话也少见的和气,称呼乔宝儿为:“静存女冠。”说:“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是一些好用的笔墨纸砚,听说您最近在习字,应当用得上。”
乔宝儿接在手里很吃惊,她在学写字这件事应该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难道是玉书告诉宋相的?
她看了一眼玉书,不知道这礼她该不该收。
谢玉书正在看她的那份礼,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串和今越那份礼一样的东珠项链,不同的是她的匣子里压着一张一万两黄金的金钞。
她立刻盖上了匣子,抬眼看宋玠,他真是上赶着要送钱,那她也没有拒绝黄金的道理,反正是礼,不是定金。
她将匣子递给金叶,也让乔宝儿收下了礼。
乔宝儿谢过宋玠。
孟敏也不好赶客,便请宋玠落座在男宾席。
她以为宋玠会告辞,因为宋玠一向不喜欢与人同席,没想到宋玠居然还真落了座。
只是他一落座,旁人的宾客便不约而同的挪开了一些,仿佛怕他似得。
他左右两侧硬是空出来两个座位,无人和他攀谈,他就那么一个人坐着,裹着披风时不时地闷咳几声,咳急了双肩都在抖,便更没有人敢靠近他。
隔着一排菊花造景的女宾席位上,乔宝儿听见那咳嗽声,又瞧见他一个人独坐,于心不忍的低低和谢玉书说:“宋相这样咳没事吗?”宋相好歹曾经帮她请过太医。
谢玉书知她最心软,笑着低低和她说:“没事,他若不舒服自会回去。”
她抓了一把核桃干果偷偷塞给乔宝儿身后的乔苗儿,用手比划,让她先吃点垫垫肚子。
乔面儿包在手里抿着嘴笑了,又偷偷分了一半给金叶。
金叶忙摆手,她吃饱了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