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不想在那里干太久,无论什麽东西,变成工作後难免都会一点点消磨,我不太想消磨,你明白吧,”声音更近了些,说小话那样反手掩嘴,“不全是因为你,跟哥混你就放心吧。”
周见山点点头,每天陈诩一连数个小时弯着腰低着头,有时忙到吃不上饭。
晚上回去趴在床上,腰直不起来,肩膀僵硬,酸胀无比。周见山用盐袋敷,手掌摊开一点点一寸寸按。
一用力,趴着的人就从喉底发出些吞咽疼痛的声音。他的动作变柔变缓,陈诩洗过了澡,迷迷瞪瞪地感叹:“好舒服。”
不一会就那样趴着睡着了,呼吸绵长,脸被压成扁扁的模样,毫无防备的安稳。
他再小心翼翼地将人翻一个身。
怕吵醒人,很轻地朝脖子下垫一个软枕头,再小心托起哥的腰胯。
往腰下再垫一个。空调定好时,关灯。
圈环着怀中蜷缩的人入睡。
陈诩就这样靠着手心握住的那根滋滋作响的电针还了债。
而自己除了做一些七零八碎的家务,做一些尽量满足陈诩口味的饭菜以外,处处碰壁,出不上力。
怎麽可能不着急,他简直要急疯了。
“我知道你着急,急什麽呢,咱俩有吃有喝有地方住,最难的时候也都过来了,就是估计你会辛苦些,刘淮帮我问了他叔,等下周你就跟着他叔店里的厨师学。”
“好好学,”陈诩说,“咱俩之间,谁多点少点,不用分那麽清,以後过一辈子呢。我毕竟大你一些,生活也较你更便利,你比我要辛苦。所以没什麽好盘算的,别瞎琢磨,也别有什麽负担。”
吸鼻子声。
“以後都能赚回来。”
陈诩不求回应地絮絮叨叨说话。说出去的句子自然而然流淌进周见山的耳朵里。
再流经周见山的心。
远方那座小山下贯穿着一条老隧道,火车现在仍然从其中穿行。风一并灌进去,草木,浮尘。
纷纷扬扬,陈诩是那列行驶中的火车。
【我想赚很多。】周见山很严肃地“说”:【很多很多。】
多到再也不用操心生计,多到他可以给哥买很多很多东西。
【你,相信我,对吗?】
陈诩笑起来,觉得这人一本正经地板脸有点可爱。
笑了很久,逗他:“很多很多是多少?”
哑巴不知道怎麽比划了,胳膊张开,比了个很长的距离:【特别多】
陈诩又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周见山的动作慢慢变得不确定,他才说:“行,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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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两人带着狗去李建华家吃了顿饭,李欢梦长高了些,依旧扎着两只麻花辫,蹲着给狗喂罐头。
“真好吃,哥,”陈诩腮帮子满满的,李建华做的油焖大虾特别惊艳,“你做饭这麽好吃啊?”
“一般般吧,”李建华很做作地挑眉,忍不住嘚瑟,“你嫂子嫁给我後就从来没进过厨房。”
陈诩比了个大拇指。
碗里伸来双筷子,周见山将自己碗里剥好了的几只虾嗖嗖嗖夹给他。
“嫂子中午不回来吃了?”陈诩将虾仁蘸了点汤,塞嘴里然後扒饭。
周见山碗里又被丢回来一只蘸好了虾仁。
要是刘一舟在绝对要咋咋呼呼喊“卧槽你俩黏糊死了就吃几只虾至于吗你俩卧槽真受不了。”
然後王远刘淮张朝阳就会说“大爷的刘一舟你怎麽好意思,谁有你和嫂子腻歪当然不关嫂子的事,都是你刘一舟的错。”
“带的饭,中午来回跑不方便,虾我给她带了一份了,你能吃就都给吃完。”
陈诩摆手,“太多,梦梦来吃。”
李欢梦和狗玩得开心:“五十块可以吃吗?我把盐洗掉。”
得到允许後小姑娘雀跃着跑去了洗手池,狗在後面一蹦老高地跟着。
五十块的毛比去年冬天在王老头家前的树下住着时亮多了,当时还怯怯的模样,现在整个一人来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