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说不然来陈诩这儿。
陈诩发了个行,说今天的鱼又大又肥,几人雀跃,发了好些表情包。他收起手机,周见山拿着个玻璃杯出来,陈诩擡头看天上的太阳。
杯子递到面前,“天气预报说明天有没有雨,”陈诩喝了两口,扭了扭脚踝,膝盖不怎麽舒服——虽然平时走路无碍,但一遇下雪下雪天就隐隐作疼,酸胀,感觉是要陪伴一生的毛病了,“总感觉要下雨呢?”
周见山眉毛皱了点,每逢阴雨天他都会早早给陈诩用盐袋敷腿,现在忙,敷得没那麽及时了,手比划得快:【疼?回家,我给你揉揉。】
陈诩说不用,周见山拗不过,店里忙,先回去干事,不一会人又转出来,搬了个小马扎给他。
陈诩坐树荫下把那水喝完,监了会工,说是监工,其实就看看有没有什麽要注意的小地方。过了会提着空杯子和马扎回饭馆,晚上刘一舟几人来吃鱼锅,喝啤酒,天南海北吹了会,王远说再过大半个月又要放暑假了。
“附近弄了个农家乐,听说弄得还不错,土公鸡大草鱼,还有条河,”王远说,“到时候咱也去玩玩呗。”
店里请了个新厨师,四十岁左右,在市里饭店做过七八年後厨,父母年纪大了,年初回了小城。平时管陈诩和周见山叫老板,陈诩岁数比人小,叫他李哥,三人各论各的。
李哥来了後周见山没那麽忙了,今晚这种场合能坐下吃会饭,陈诩见哑巴擡了下头,若有所思的,但什麽也没说。
“行啊,”刘淮说,“能住吧?”
“能住,环境还挺好,都是单间,安了空调。不想在那住开车回来也行,两个多小时,不算远。”王远抓了把水煮花生放周见山两人边上,周见山腾手,低下头剥壳。
不一会陈诩的盘里就多了把剥好的花生,这实在是太自然而然的事,几人已经过了起哄的阶段,平平淡淡地生活,像渴了就能喝水那样的稳妥。
花生嫩,吃进嘴里鲜甜,王远嘴里塞了几颗,长叹口气,“一转眼就快三十了,不是说那什麽初老,我发现我记性没以前好了,教材上完课都能落讲台上,昨天学生来问问题,我说书落教室了我回去拿个书,结果人问我是不是自己也不会,要出去偷偷用手机查,这给我气的。”
“你到底干了什麽给人孩子留下这种印象啊,”张朝阳嘴损得很,又说,“给这人叉出去,净在这说些不爱听的,三十怎麽了,三十我还一枝花呢。”
“我啥也没干啊,青春期小孩难管得很,上网谈恋爱,”王远咂嘴,“哎哟,带班主任带得我头都疼。”
几人哄笑,王远喊笑什麽笑!刘一舟毫不留情地拆台:“搞得跟你上学时有多乖似的,网你上得少了?当时就属你爬墙头爬最快好吧。”
五十块在旁边伸懒腰摇尾巴,平时店里上人它只能待在客厅里,今天刘一舟几人来了,五十块不仅不用独自待在关上门的客厅,还能出来蹭点肉串之类的吃吃。
黎羽和大姐在店里忙碌,八点多时方文背着书包朝这来,刘一舟跟他招手,问他有没有吃晚饭。
方文想点头,肚子却叫几声,几个男人便叫他坐下吃点,周见山朝陈诩边上挪了挪,让出个空。
自从知道戴眼镜的王远是老师後,方文见着他多少有点怵,一顿饭没吃两口就找借口溜进店里帮忙去了。
等客人们都离去时已经十一点多,几人都喝了酒,车开不了,说要在陈诩这睡。
次卧并进了店里,主卧床也睡不下这麽多人,陈诩说睡不下,几人就说打地铺也行。
陈诩想想,确实行,原本他和哑巴打算等南市场的商城开业买新电视,王立刚的事後也不想再往那里投什麽钱,晦气。某天跟周见山开着面包车去前年去买衣服的那个商场原价扛了个大电视回来。
一帮人收拾完外边的桌椅板凳,扫地的扫地,搬东西的东西,黎羽和大姐每晚回家时会顺道给方文捎回去,等人都走完後,陈诩从里拉上卷闸门。
身後闹哄哄的。
闹到十二点多澡也没轮流洗完,许丽丽拉门出来给一帮男的好一顿骂:“睡不睡了!猫尿喝多了!”
“不是猫尿,是小麦果汁,丽姐。”王远咧牙笑,看着智商不大高,这回看上去是真的要每天用手机偷偷百度题目答案了,“还没排到我,一会洗好我们就睡了。”
许丽丽的浴室是在屋外额外搭建的,小小一个,打扫得干净。
许丽丽捏鼻子,嫌弃,“别说话了,一股酒味,”朝里又看了眼,几个男人跟她傻笑打招呼,许丽丽又是一脑袋火,“哎哟天哪,还有谁没洗?”
没洗的被安排去了小院里的那间浴室,许丽丽回去睡了。
地上铺着厚毯子,陈诩从柜头顶把凉席扛下来铺上。酒精作祟,一时半会的也睡不着。
“诩哥你这电视真大啊!”刘淮眯眼,“得八九十寸了吧。”
“差不多。”陈诩裹着睡衣坐沙发上,客厅开了空调。
“看会吧,找部电影看。”凉席只能盖一半,张朝阳抱着膝盖坐在还剩一半没被凉席盖住的毯子上。
“扰民,丽姐睡觉呢。”刘一舟累了,歪靠着沙发,两条胳膊拍拍,感叹,“真是大变样,陈诩,这沙发也是才换的吧,真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