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是……”阿勒波格举起手,闭着眼想了想,“膳务长的外甥?”
邦特红肿的脸上挤出了笑容,连忙点头:“是的,大人。”
阿勒波格嫌弃地扫视他,撇嘴道:“不过你怎么被打成这样?”
“大——”
“大人,是我打的,”安霓又抢先了一步打断他,“他——”
“够了,”阿勒波格并没有听下去的打算,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抬着高傲的头颅准备离开,“去找合唱团乐监去处理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身后的两名侍卫面面相觑,又把他们带了下去。
刚走到拐角处,普拉尔突然冒了出来,她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向两名侍卫微微屈膝行了礼:“王后陛下让我把格蕾丝带走。”
侍卫犹豫了,普拉尔直接亮出身份:“我的母亲是王后陛下的贴身侍女,如若二位不信,大可去问王后。”
他们相视,还是把捆着安霓手的绳子给解开了,她活动了下手腕,赶紧提起裙子走到普拉尔旁边:“走吧,别让王后陛下等急了。”
“等等!你们就这么把她放了?!”邦特朝侍卫大喊。
安霓突然回头,面无表情,一双红色眼睛死死盯着他。
邦特被盯得发怵,把后面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们二人走过拐角,就看到伊露西和贝伦斯坐在台阶上等她。
青草混着泥土的香气从外面吹来,四个人相互看着对方,纷纷笑了起来。
贝伦斯走到安霓面前,捧起她的手,担忧地看着她的手背关节处:“有没有受伤?”
“我能受什么伤啊,不用担心!”安霓又变成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过邦特那小子肯定是要狠狠疼上几天了。”
贝伦斯心情复杂,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这是她受伤以来第一次哭。
安霓不知所措地看向身后的伊露西和普拉尔,贝伦斯越哭越厉害,眼泪像大颗的珍珠拼命往下掉。
伊露西叹了口气,走上前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句话都没说。
这一刻,安霓的心像是飞入了云端,软乎乎轻飘飘的,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看着眼前的三个女孩,鼻子也跟着有些发酸。
她扭过头去,转身跑掉了。
可是着火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的猜想没有证据,皇宫里又迟迟没调查出什么结果,所以安霓决定今晚翘了修林先生的课,去找尤安问一问。
安霓起手先打破冷战的局面。
她为了躲避王后的眼线,特地换上了侍女的衣服,趁着夜色悄咪咪地潜入了尤安书房的建筑。
尤安的书房门口围满了侍卫和法师,安霓端着一个银色餐车,把掉出来的白色发丝往帽子里塞了塞,镇定地从拐角处走来。
安霓微微屈膝向他们行了礼:“王后陛下送来的甜点。”
侍卫拦住了她:“殿下在跟伯爵商量事情,你把车放这吧,一会儿我送进去。”
“王后陛下知道伯爵大人来了,特地准备的。”
法师抬起法杖,在安霓身上来回扫了一遍,对着刚刚的侍卫点点头,他这才往后退让出路,随后轻轻扣了扣门:“殿下,王后陛下派人送东西来了。”
门内传出尤安的声音:“进来。”
安霓嘴角轻轻一笑,推着餐车就进去了。
尤安的书房比她想象中大得多,也暗得多。厚重的猩红色窗帘从高耸的天花板垂落,遮住了阳台的入口,将外面的月光和黑暗一同隔绝。
几盏银制高脚台上的蜡烛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它们不安地跳动,在幽暗的墙壁上投下两个摇曳的、巨大的人影。空气里混杂着墨水和陈旧羊皮纸的味道,还有名贵木料的幽幽香气。
安霓身后的房门刚关上,她就被脚下的毛毯边缘给绊了一跤,餐车不受控制地向前滑去,自己则狼狈地跪倒在地,那顶规整的侍女帽也飞到一旁,一头被烛光染成淡金色的白发顿时披散下来,她抬眼呆滞地望着沙发上的二人。
除却尤安,还有一副熟悉的面孔——诺瓦·兰伯特。
沙发上的二人看见了她的正脸后,诺瓦猛得站起身,尤安也惊得瞪大了眼睛,绷直了身体。
“那个……”安霓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把头发整理整齐,向尤安和诺瓦的方向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王后陛下让我把这些点心给殿下您送来。”
诺瓦想叫她名字,却迟迟没张口。
“哦?送点心?”尤安脸上突然浮起一抹恶劣的笑容,他从沙发上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踹了一脚那个银色餐车,餐盘上的罩盖飞落,盘子里空空如也。
安霓语塞,不悦地看着他。
尤安站在她面前,一脸嘲讽地笑道:“你说你,连最基本的侍女都做不好,还能做好什么?”
安霓也不甘示弱地朝他笑:“别逼着我当诺瓦的面揍你!”
“安霓,”诺瓦温和的声音像一只大手,抚平了她心里的烦躁,“好久不见。”
“诺瓦,”安霓扭头看向诺瓦,朝他走去,“好久不见。”
诺瓦的目光死死跟着她,眨都不眨一下,直到她走到自己面前,用那双熟悉的眼睛望着他时,他紧张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当初他回到都城以后,给国王献上了两个风龙遗骨,其中那个闪着黑绿色纹路的就是安霓在圣爱德里给他的。国王很开心,他成功加官进爵。
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找安霓,最后发现她在巴达尔城呆了许久,最后却也消失在巴达尔城的灾难之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