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怔了一瞬,抬手示意让他们放开她,并命令所有人退出房间,紧闭房门,不许任何人进入。
安霓恶狠狠地瞪着他,走过去一脚将他连人带椅踹翻在地。
“你他|妈——”
尤安刚想爆炸,就被安霓用力地捏住了嘴,强行压回了怒骂。她双眼猩红,浑身酒气,跨坐在他身上,将他刚刚撑起的身子再度压了回去。
“贝伦斯死了,你知道吧,嗯?”
尤安顿住,低声回应:“……嗯。”
“你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安霓揪着他的衣领,死死盯着他,“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尤安注视着她猩红的双眼,浓重的酒气几乎将他包围,刚刚暴怒的气焰被完全压住了:“她家送来的消息,说她猝死了。”
“我要听实话!”安霓压低声音怒吼,“是不是被她家里人送走了,还是关起来了?”
“这就是实话,”尤安急忙解释,“我第一时间派人去了她们家,葬礼都举行了。”
安霓气得心脏生疼,正要继续质问,门外传来尤安近卫的声音:“殿下,您没事吧?”
“额……没事!”尤安立即高声回应。
安霓冷笑一声,扯着领子把他拽了起来,一路拖到书房后方巨大的书架前,她伸手扭动旁边的石像雕塑,机关转动,书架中间发出声响,从中间分开,一条向下延伸的暗道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怎么知道……”尤安难掩震惊地看向她。
“这不就是我醒来的地方?”安霓毫不客气,抓着他就往下走。
台阶有些潮湿,尤安脚下有些打滑,沉默地任她拉扯,一句话都没说。这种无声的顺从让安霓愈发烦躁,她猛得将他推到在地,顺手取下墙上挂着的手铐,毫无犹豫地铐住了他的双手。
“她的死我很抱歉,安霓。”这是她复活以来,尤安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抱歉?呵,抱歉有用的话,我早就说一万句抱歉了,”安霓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她到底怎么死的?棺材里真的有人吗?”
尤安被她逼人的气势压得有些发怵:“我派去的人只看到了葬礼。”
“贝伦斯肚子里的孩子你知道是谁的吗?”
“罗恩德·克拉帝亚。”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安霓捏紧了拳头,气得全身颤抖:“你们这群该死的克拉帝亚,阿德是,他儿子是,你也是!”
尤安愕然:“阿德叔叔?”
安霓一个巴掌就甩在了他脸上,他刚要开口骂,她却突然逼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几乎扑在他的唇边:“你结不结婚是你的事,凭什么连累我,连累无辜的贝伦斯?”
“……你!”尤安在阴暗的地牢里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喉结微动,半晌说不出话。
“如果贝伦斯的孩子还在,现在说不定都已经订婚了!”说完,又反手一记耳光。
尤安的红发凌乱地垂在被打到泛红的脸颊边,他承认,他当初的确是想用安霓来挡婚,所以才大摇大摆地把她送进合唱团,又每日派人等在她楼下接她吃饭,可在安霓告诉她她在宫外被刺杀的事时,他就已经后悔了。
他私下派人处理掉杀手的尸体,衣袖上那只长鸣的白色长枭他怎么会不认识,本以为阿莉亚顶多进宫闹一闹,然后知难而退,谁知安林珀家的人居然也能做出这种暗杀的事情。
可安林珀公爵手上有大量的财富,在新晋贵族中又极具威望,如果未来真的要跟阿德叔叔对线,他肯定少不了新晋贵族们的帮助,安林珀在其中要发挥出举足轻重的作用。
他能理解安霓的愤怒,这次纵火大概率也是安林珀家弄出来的,只是无意间害死了贝伦斯的孩子,也毁掉了她的未来。
尤安看向安霓,她脸色绯红,虽然喝了不少酒,但眼睛依旧明亮,丝毫没有醉意,只是让他难受的是她看向他的眼神,从鄙夷到嫌弃,再到怨恨。
不应该是这样的,安霓,我们明明可以更融洽,更和谐,更……美满……
就在尤安默默注视她的功夫,安霓拿起木桶,从一旁的水缸中舀满了水,直接泼在了尤安身上。
冷冰冰的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让他差点没喘过来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安霓走近他,抓着他湿漉漉的红发,笑道:“我不做什么,只是想出口气。”
“安霓……”
“你有放纵他们的理由,我自然也有朝你出气的资格!”安霓拍着他的脸,“大不了你弄死我。”
尤安的脑袋靠在墙上,没有像从前那样发火,只是轻笑了一声,眼神里堆满了苦涩:“我不弄死你,安霓,我一定会帮你出这个气的,只是不是现在。”
安霓的嘴唇微动,站在原地顿时没了动作。
“我向你保证……”
“你保证再多,贝伦斯也回不来了,”安霓紧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她这么好的人……拉斐尔夫人也是这么好的人,珍珠也是,她们通通都回不来了。”
说着说着,安霓的肩膀颤抖,扭过头去擦了擦眼睛。
尤安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魔女对于感情的理解过于迟钝和冷漠,尤其是像安霓这种,每天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其实内里根本没有温度。可今天他突然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人”的影子。
她好似总是在追寻一些让她觉得温暖的东西。
安霓沉默着吸了吸被堵住的鼻子,没再继续打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喂喂喂,你先放了我啊!”
留下尤安一个人在暗室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