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一个穿着单衫,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这人就是何家镖局的主人,何宽。
何宽走了出来,看着乱糟糟的院子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啊?闹哄哄的!让你们练功,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最先出手的镖师立刻开口解释,其余人也?散开了些,把?倒在中?间的父子两个露了出来。
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何宽看一眼?父子两人,啧啧两声,眼?里流露出厌恶、鄙夷。
他又?看向躲在陈三喜身后的秦般般,一张严肃冷酷的络腮胡子脸挤出笑容,生硬地笑了起来:“这就是秦丫头吧?哎呀,我之前就听三喜提过你!”
“诶……你们这帮臭小子!没见这儿有姑娘家呢?一个个赤着身子像什么话!身体太?好了,才三月就敢赤膊打拳!得给老子滚去穿衣裳!”
他骂了一通,这帮子年轻镖师才像是忽然惊醒过来,搓着胳膊四下找衣裳,慌慌张张往身上套。
人是散了,门?也?没人堵了,但卖药的父子两个半死不活倒在地上,也?没了力气跑起来逃命。
陈三喜也?赤着胳膊呢,他后知后觉开始脸红,一直落在秦般般脸上的视线慌忙移开,完全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偏偏这时候有人朝他递帕子,还?嘿嘿傻笑:“喏,赶紧擦擦汗,一身的汗臭味,别熏着人家秦姑娘!”
说话的正是那个最先踹人、骂人的大块头镖师,性?子率直粗莽,想什么说什么。
但陈三喜耳朵通红,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低骂道:“你闭嘴!”
骂完他才背对着秦般般,手忙脚乱地穿衣裳,慌慌张张地系带子。两条柔软衣带,明明简单打个结就好了,但他的十根手指却像干硬的树枝般不能弯折,磕碰半天也?没系上。
看徒弟这糗样儿,何宽觉得好玩,乐呵呵又?看了半晌。
最后他才对着秦般般摆手说:“去正堂坐坐吧!我闺女也?在大堂玩,你们女孩儿一块儿有话说!这里的事你不要担心?,我喊两个人把?这对父子押到衙门?去,卖假药还?蓄意报复,够他们吃一壶了!”
“你放心?吧!叔在衙门?有熟人,保管这俩混蛋进了衙门?只能横着出来!”
何宽是从军中?退伍,也?有些人脉关?系,大事管不了,但这样的泼皮无赖还?是能找着人帮忙给教训的。
秦般般本想婉拒何宽的好意,可?听到一半又?意动了。
何镖头的女儿?不就是陈三喜之前念叨的小师妹?
秦般般咬了咬唇,冲何宽腼腆笑道:“那就麻烦何镖头了。”
何宽大手一挥,哈哈笑道:“不客气!你和我徒弟是同乡,那都是一家人,你喊我何叔就好了!你这丫头有本事,上回让三喜带回来的药酒效果可?好了,我捈了两次腰就不痛了!”
秦般般谢了两句,又?悄悄看一眼?还?在和衣带做斗争的陈三喜,转身朝大堂去了。
她就是略坐一坐,可?不是非要看陈三喜的小师妹!
大堂的门?敞着,里头空荡荡,出了几把必备的桌椅,并没有其他物件,打扫得倒是很干净,地上不见一丝灰尘。
秦般般走了进去,没看见人,更没看见什么小师妹。
她到底不是何家镖局的人,见堂内无人,她不敢久待,动作也?有些拘谨,提着声轻轻喊了一句:“有人吗?”
人没看到,但还真听到一丝动静,窸窸窣窣的。
秦般般顺着声音下移视线,看到遮了桌布的大方桌子下爬出一个穿着嫩黄色裙子的小姑娘,四五岁的年纪,头上扎着冲天小辫,用红绳绑着。
“诶?”
小丫头看见秦般般,眼?睛都亮了,哒哒哒跑到她身边,贴过去蹭了蹭秦般般的胳膊:“漂亮姐姐!你是谁家的漂亮姐姐啊!”
秦般般:“……”
秦般般愣了,她也?不是个傻的,呆怔片刻就反应过来,从前只怕是自己想多了,陈三喜的小师妹,就真是“小”师妹!
小丫头长得白?嫩,小圆脸,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脸颊两边晕着一团红,瞧着就很好摸。
秦般般不自觉蹲下去与?她视线齐平,连声音也?不自觉放柔放缓,控制不住地夹了起来。
“那你是谁家的小乖乖啊?”
小丫头瞪着一对圆眼?,张嘴答得正儿八经。
“我是我爹家的,我娘家的。”
她一边说,还?一边哒哒哒跑到桌子边,踮脚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出来,朝秦般般大方伸手。
“漂亮姐姐,芽芽请你吃!”
送的是酥祥斋的梨泥糕,陈三喜之前说过,何家的小师妹最喜欢吃酥祥斋的糕点?。
秦般般没有同小丫头客气,接过了糕点?,又?反手从小挎包里摸出一把?裹了油皮纸的小糖果。
这些都是柳谷雨做的,平日也?分给家里人随身带着解馋。
“那姐姐和你换!姐姐这个糖是水果味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小丫头的父母大概是教过她,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的吃食,所以方才还?笑嘻嘻的芽芽不动声了,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眼?巴巴瞅着秦般般手里的糖,却没有接。
“你们原来在这儿啊。”
身后突然传来陈三喜的声音,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扭头看过去,见陈三喜走了进来。
他急急走过来,看一眼?芽芽,又?看一眼?秦般般,解释道:“这是我师父的女儿。”
何宽近四十岁,也?难怪秦般般之前下意识以为这位“小师妹”应该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哪知道竟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