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号庞大的舰体如同一头疲惫的巨兽,在浩瀚的天鹰走廊中缓缓航行。引擎的轰鸣低沉而沉重,带着修复后的滞涩感。舰体表面,那些新添的巨大撕裂创口边缘闪烁着应急焊点的弧光,如同尚未愈合的狰狞伤疤,无声诉说着不久前与星骸擦肩而过的凶险。
舰桥内,气氛却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机。主控台上,那块磨盘大小、流淌着温润内敛银辉的熔炉核心碎片,如同舰船的心脏,正散着柔和而稳定的波动。碎片表面古老的星辰纹路微微闪烁,每一次脉动,都如同最精妙的能量涟漪,悄然抚过寒渊号的钢铁筋骨。
“引擎输出稳定性提升百分之八!能量传输损耗降低百分之十一点五!”
“舰体结构应力异常点正在快修复!g区域压力舱已初步稳定!”
“不可思议…核心碎片的能量辐射,正在加舰体金属疲劳的自我修复!这简直是…神迹!”
一连串带着惊喜与震撼的汇报声在舰桥响起。工程师们看着光屏上跳跃的绿色数据,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块被守护者黄天越从污秽深渊中夺回的碎片,正以其蕴含的创生与秩序伟力,滋养着这艘伤痕累累的巨舰。
黄天越静立舷窗前,目光沉静地投向深邃的星海。他右眼深处那点炽白的星火印记稳定燃烧,如同永不熄灭的灯塔。脸色虽然依旧带着一丝失血的苍白,但周身气息已重新沉凝如渊,守护者权柄的力量在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强行净化碎片带来的消耗。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触碰核心碎片时,那古老浩瀚的熔炉气息。然而,在星火印记的深层感知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粘稠的“杂音”,如同附骨之疽,隐隐缠绕在碎片那纯净的银辉之下。那是影主意志强行污染时留下的最后一点“印记”,虽然被净化之力压制、驱离了主体,却如同最顽固的污秽尘埃,吸附在碎片能量场的边缘,难以彻底根除。
“‘锚’的残痕…”黄天越心中低语,杜莺歌用生命传递的警告再次浮上心头。影主的阴影,如同无形的蛛网,始终笼罩着星火的归途。这残留的印记,便是影主钉在星火碎片上的“坐标”,虽被削弱,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磷火,随时可能引来更致命的窥视。
“修复进度?”上官燕舞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已从维持冰径的巨大消耗中恢复,冰蓝的眸子扫过主控台上的碎片,又落在黄天越的背影上。
“结构损伤修复过半,护盾生器正在冷却,能量回路基本稳定。”凌寒立刻汇报,声音带着一丝振奋,“有核心碎片的滋养,预计抵达流沙星门前,舰船状态能恢复至可战水平。”
上官燕舞微微颔,目光投向主控光屏上那代表流沙星门的坐标点。“流沙星门…掌控势力‘金沙会’,背景比黑岩商会更复杂,传闻与多个星盗集团和隐秘组织有染。杜莺歌的警告…‘归途锚点’…影主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流沙星门本身,或者控制它的人。”她的声音冰冷,带着洞悉阴谋的锐利。
“星骸视野会持续监控碎片状态和周围星域。”黄天越转过身,右眼星火印记微微闪烁,“影主残存的印记如同跗骨之蛆,虽被压制,但靠近流沙星门这种空间节点时,需格外警惕其被激活或被外部力量感应。”
“明白。”上官燕舞目光与他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前路,绝非坦途。
……
医疗舱。
维生单元的蓝光稳定地笼罩着欧阳晓晓。她已能半坐起身,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狐狸眼中的神采恢复了不少。梁卉刚刚为她做完例行检查,松了一口气。
“污秽烙印暂时被压制住了,像被关进了笼子。”梁卉擦了擦额角的汗,“多亏了黄天越净化那块碎片,影主的意志被强行驱散,烙印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不过…这笼子还不够坚固,需要持续加固。”
欧阳晓晓默默感受着体内。丹田深处,那枚被星火之力与生机之力联手封印的污秽烙印,如同蛰伏的毒蛇,冰冷滑腻,散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虽然暂时无法兴风作浪,但那种如芒在背的威胁感,始终挥之不去。更让她心惊的是,当她的意念无意识扫过丹田封印时,竟隐隐感觉到那枚烙印与舰船深处某个庞大的、温和的存在(核心碎片)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极其微弱、极其隐晦的…共鸣?或者说,是烙印对那纯净熔炉气息的本能排斥与…觊觎?
这感觉让她不寒而栗。影主的手段,比她想象的更加阴毒难缠。
“柳青…怎么样了?”她转移话题,看向梁卉,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那个懵懂的后继者,在星骸撞击时爆的守护意念,她也模糊地感应到了。
梁卉脸上立刻浮现出心疼与忧虑:“心神透支太严重了,还在深度昏睡。星髓的光晕也很暗淡。我刚才去看他,给他喂了安魂养神的灵药,生机之力也只能温养他的身体,意识深处的损耗…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恢复。”她叹了口气,“那孩子…承受了太多不该他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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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晓晓沉默片刻,轻声道:“他是后继者…这就是他的路。”语气复杂,带着一丝宿命般的叹息。
……
舰船核心静室。
星辉黯淡,几乎难以察觉。柳青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如同被遗弃的幼兽。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眉心那点炽白的星火印记,光芒微弱到极点,仿佛随时会熄灭。过度消耗心神去感应、呼应核心碎片,甚至引动了星骸深处的痛苦记忆,对他稚嫩而纯粹的意识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冲击。
星髓悬浮在他头顶上方寸许,原本流转的光沙此刻几乎凝固,散的光晕微弱如萤火,如同耗尽了所有力量守护幼主的忠仆。
梁卉的身影出现在静室门口,看着柳青的模样,心仿佛被揪紧。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跪坐在柳青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小小的头颅枕在自己腿上。温热的掌心凝聚起最柔和、最纯粹的翠绿生机,如同春日最温暖的阳光,缓缓渡入柳青冰冷的额头。
“没事了…好孩子…都过去了…睡吧…睡醒了就好了…”梁卉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哼唱摇篮曲,带着母亲般的怜爱与心疼。她另一只手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散着温润月白色光晕的丹药——药王谷秘传的“九转蕴神丹”。她小心地将丹药含在口中,以自身精纯的药力化开,再以口渡气的方式,混合着自身的生机之力,缓缓渡入柳青口中。
温润的药力和生机如同暖流,缓慢而坚定地滋养着柳青枯竭的身体本源。他冰冷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微弱的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点点。然而,意识深处,依旧是一片破碎的黑暗与死寂。星骸记忆碎片带来的冲击和强行引导守护意念的透支,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压在他的灵魂之上。
梁卉持续不断地输送着生机,秀气的眉头紧锁。她能感觉到柳青身体的微弱好转,却触摸不到他意识复苏的迹象。后继者的路…竟是如此艰难而残酷吗?
……
寒渊号在核心碎片的滋养下,如同久旱逢甘霖,艰难而坚定地恢复着。时间在修复与航行中流逝,流沙星门的坐标点,在主控光屏上越来越近。
舰桥内,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而有序。上官燕舞端坐主位,冰蓝的眸子扫过全息星图,流沙星门附近的星域信息被不断刷新、放大。凌寒站在战术指挥台前,快汇报:
“流沙星门枢纽,由三座大型空间站环绕巨型星门构成,形如沙漏。掌控者‘金沙会’,领绰号‘沙王’,星海级巅峰实力,传闻掌握某种操控星沙的诡异秘法。其麾下‘金沙卫队’装备精良,作风彪悍。”
“星门区域探测到密集的舰船信号,以中小型武装商船和改装护卫舰为主,符合金沙会‘亦商亦盗’的作风。未现大规模舰队集结迹象。”
“星门能量读数稳定,空间波动正常,未现类似磐石星门的污秽干扰。”
一切似乎风平浪静。然而,无论是上官燕舞还是黄天越,心中的警惕都提升到了顶点。影主的“锚点”和杜莺歌的警告,如同悬顶之剑。
“保持一级战备,低接近。”上官燕舞下令,“通讯官,尝试与流沙星门控制中心建立联系,表明身份和来意,要求开放星门权限。语气…不卑不亢。”
“是!家主!”
通讯请求出。片刻后,主通讯屏亮起。出现的并非沙王,而是一个穿着金沙会标志性暗金色镶边制服、面容精悍、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他身后是繁忙的星门控制中心景象。
“流沙星门,防卫指挥官,金隼。”男子声音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军人的硬朗,“寒渊号?上官家的旗舰?久仰大名。不过…”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舰桥内众人,尤其在黄天越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主控台上那块流淌银辉的核心碎片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芒,“贵舰的状态…似乎不太乐观?还有那块…能量波动奇特的金属,似乎不在联盟已知的星舰核心组件名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