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阳王行了一礼“皇兄急召,不知所为何事?”
皇帝将一卷奏疏砰地摔上书案,沉声道
“你说……要她心甘情愿入宫,便是用这等馊主意?”
“骗她说——朕命不久矣?”
湘阳王正色道“臣弟并未如此说过。”
“你还有脸说不是?”
湘阳王道“当日程姑娘问起皇兄龙体如何,臣弟不过随口答了——近来劳心过度,气血微亏……”
随即,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挑,补道
“……御医束手无策,难保圣寿几何……”
皇帝脸色骤沉“大言不惭!”
湘阳王缓缓单膝下跪,垂道
“皇兄明察。”
“政务繁杂,您日理万机,偶有头痛,御医确实束手无策。至于寿数——这世上,又有谁能说谁能活多久呢?”
殿内静默数息。
皇帝冷笑一声,斜睨着他,语气不咸不淡
“这等小聪明,也合你使?何时变得这般没出息了?”
他顿了顿,稍一抬眉
“被逼急了?”
湘阳王仍单膝跪地,语声不疾不徐
“敢问皇兄——”
“如今人已入宫,金步摇也戴上了。”
“……皇兄为何反倒不悦?”
皇帝反问道“你以为朕要的,是她的怜悯?”
湘阳王抬眼道
“皇兄,此言差矣。”
“若程姑娘真信您命不久矣,却仍选在此时入宫,岂不正显其决心?她明知从此孤身一人,馀生困于宫墙之内,只为与您相守一夕,见您一面。”
“这样的情意,您我生于帝王之家,何曾见过?”
皇帝一下心头如遭重击,怔了数息。
他终是蹙眉低声道
“后宫水深,她这样的人……如何应付得来?”
湘阳王闻言,淡淡一笑,语气从容
“那便更简单了。”
“臣弟这便放出风声——后宫中这位娘娘,背后是湘阳王府。”
“程姑娘既得君心,又有王府扶持,哪怕后宫风浪再汹涌,也得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皇帝眼底掠过一丝讶色。
这位弟弟素来冷敛寡交,从未涉后宫之事。如今竟愿亲口放话?
他的目光落在案侧那份尚未批阅的折子上。指尖一顿,终是将那折子拿起。
“就为了这份折子?区区侧妃之位,你明知朕气头一过,终究会批。”
湘阳王拱手道“臣弟……不欲冒险。”
皇帝盯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提笔刷刷两下,朱批已落。手一抬,竟顺手将折子往旁一扔。
案边的陈公公一惊,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卷折子,额上冒出一层薄汗。
皇帝这才语气一转,似笑非笑地催促道“快快快,退下——朕还要封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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