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闻婉颈上之物,是破局的关键,也是对方露出的尾巴,你先去礼法司把闻婉带出来,再调阅一切涉及上古禁制、魂道秘术乃至域外邪法的记载。”
姜昭玥转过身,继续说道“若院内无人能识,便去黑市、去鬼坊、去那些见不得光的角落悬赏。朕不在乎手段,朕要知道那东西的名字和作用,以及,最可能出自谁手。”
她缓缓靠回软榻,殿内重新被一种更深沉的寂静笼罩,她看着陆绯禅,最后补充道“此事机密,由你亲自掌握,朕只要脉络与真相,过程如何,不必事事回禀,你可能办到?”
陆绯禅深深一拜“微臣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
她起身,正欲告退。
“陆卿……”女皇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轻,却让陆绯禅脚步立刻顿住。
姜昭玥并未看她,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沉静而疏离“朕让你所查之事,切记保密,不要让礼法司的人得知。”
“臣明白。”陆绯禅微微一怔,随即再次躬身“臣会动用最隐秘的线路,所有消息单线直达,绝不会经第二人之手。”
“去吧。”女皇轻轻摆了下手。
“臣告退。”
陆绯禅的身影无声地退入殿外的黑暗中,珠帘轻响后复归平静。侍立的女官也悄然隐去,偌大的凤栖殿内,终于只剩下姜昭玥一人。
她缓缓闭上眼,露出一丝疲惫,抬手用指尖轻轻揉了揉眉心。
那枚小小的凤印在她指腹下传来温热的触感,但是让这位女皇的内心更加冰冷。
它无时无刻都提醒着这是天赋,也是折磨,这道凤印是她那年皇极道体觉醒后留下的烙印,也是她驭使龙气的天赋证明。
皇极道体让她能吸收龙气进行修炼,修为比旁人快上数倍,甚至还让她的言行举止都带有一股天生的威严。
然而,命运的馈赠似乎早已标注了价码。
它让她彻底沦为不见之庭那位的玩物,那份日夜遭受的屈辱和至亲面前的各种不堪,都化作一团无法宣泄的烈火,在她心中翻腾。
姜昭玥,昭玥。她的名字里承载着日月之光,是先帝对她这位最小女儿的期许。
然而如今,日月之光被困于这九重宫阙,她身披最尊贵的黑金色,掌控着名义上至高无上的权柄,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华美帝袍之下的冰冷真相。
礼法司的红袍宗老们听命于她,更听命于她背后的上宗。
朝堂上的暗流汹涌,诸多势力盘根错节。
所有人都戴着面具,这太清京,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正忠于太清皇朝,又有多少人,在静静等待看她笑话,再适时落井下石。
她缓缓坐直身体,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
月无垢的出现,苏暮雪的失踪,闻婉身上的诡秘禁制,这场事件背后若有若无的影子……这些突然搅动太清京平静水面的石子。
但是对她而言,是危机,也未尝不是一种变数。
在绝对的力量控制下,一潭死水最为可怕。
只有暗流涌动,水面纷乱,某些一直沉在底下的东西,或许才会被迫浮现,某些坚固的链条,或许才会出现刹那的松动。
“陛下。”
一道暗红祭袍的影子出现在殿门阴影中,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缓缓转过视线。
殿门处的阴影中,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位红袍宗老,他并未踏入殿内,只是站在门槛之外的阴影交界处,仿佛一道连接着宫廷与更深黑暗的界碑。
“上宗旨意,请陛下移驾不见之庭。”红袍宗老的话语在殿内每一个角落回荡,盖过了烛火的噼啪。
没有缘由,没有商榷,只有一句简短而冰冷的传唤,仿佛是一种对所有物的……传达。
姜昭玥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波澜,仿佛早已料到。
她静默了一瞬,那抹属于女皇的冷冽与威严重新复上眉眼,方才一闪而过的疲惫被彻底封存于眼底最深处。
“我知道了。”
此时,夜色倾颓,如厚重的帷幕无声落下,瞬间吞噬了她绝美的容颜。
在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属于“姜昭玥”的疲惫与挣扎被尽数溺毙,只留下一具名为“女皇”的冰冷躯壳,静默地步向了皇宫更黑暗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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