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会儿再拍马屁晚了些。”
徐绩:“是臣肺腑之言,臣其实知道的,豫州的事不管放在谁心里都是一根刺,一根一生一世也拔不掉的刺。”
“这是臣的死罪,臣就算再为陛下效力二十年也一样是死罪,可臣总觉得,臣要死,就该死在这件事上。”
皇帝:“这二十年你都在为怎么死而谋。”
徐绩:“陛下想让臣成为阶梯,成为大宁进步的阶梯,臣原本是乐意的,只要臣得以善终便怎么都乐意,可臣知道陛下记恨臣,哪有什么善终?”
皇帝笑了:“几十年如一日不变心意你也不容易。”
徐绩:“陛下还不是一样几十年如一日不变心意?”
皇帝:“可朕变了。”
徐绩心中一震。
皇帝说:“如果朕只是因为记恨你,就想把你按在一个关键时候以天下第一罪人的身份处死,朕何必用你二十年。”
“你这个人啊,总是谁也不信只信你自己心里想的,在做宰相的第一天,你就觉得朕早晚要在你在最高位置上的时候杀你。”
“不但要让你在德高望重的时候身败名裂的死,还要让你成为天下进步的阶梯,被人踩在脚下,以后几百年都翻不了身。”
徐绩:“陛下不要告诉臣,陛下一直都没有这么想。”
皇帝看向徐绩:“若朕只是为了改制而杀你,只是因为记恨而杀你,那朕为什么不在大宁立国之初就不设立宰相,而是直接建制内阁?”
徐绩的心在这一刻骤然停跳。
他脸色白了,白的像是一瞬间就被抽掉了所有的鲜血甚至包括灵魂。
“陛下。。。。。。你在说什么?”
皇帝说:“朕说过了,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从不信任别人,只信你自己心里想的。”
徐绩眼神里都是恐惧,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可他真的已经被无边的恐惧笼罩。
他的身体在发抖,可他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他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因为他不相信陛下真的在一开始没想杀他,真的是想用他做一个能为天下百姓谋福的大宁权臣。
“你这个宰相再烂,还能烂的过前朝旧楚的历任宰相?”
皇帝说:“大宁立国的时候天下人皆是旧楚人,谁不知道旧楚朝制烂成了什么样子?需要朕用一个徐绩去证明这个朝制不好?”
徐绩的嘴唇都白了。
皇帝说:“如果你真的兢兢业业做二十年宰相,朕也真的可以给你一个善终,哪怕,你说的没错,朕真的记恨你。”
他面向徐绩。
“朕带着兄弟们在前边浴血奋战的时候你把朕的军粮卖了,这是朕最恨你的,而不是你在暗中勾结其他势力想多面押宝。”
徐绩再次张了张嘴,依然没能开口。
皇帝说:“为自己的前途有所谋求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在那个乱世。”
他亲自给徐绩续了杯茶。
“那个时候又何止是你一个人心思不只在朕身上?朕可曾追究过谁?”
“老唐在江南横扫之后,缴获的来往书信有几百封,这些信,老唐原封不动的都给了朕,朕可曾与你们说过?”
徐绩缓缓起身,片刻后跪了下去。
“陛下。。。。。。”
皇帝笑着说道:“这会儿就别后悔了,也别内疚,你做二十年宰相为大宁为天下百姓做了许多实事,这才是朕此前一直容着你的唯一缘故。”
他说:“你想鞭朕的心,朕刚才这些话如果是肺腑之言,鞭了你的心,如果是谎话,一样能鞭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