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蒙蒙,东都皇城深处,宣诰殿后庭,一座封禁重重的密阁在黑暗中静静潜伏,如同一头沉睡的古兽。
冷霜璃缓步而行,雨丝斜落在她披风上,无声滑落。她未撑伞,也未遮雨,唇角微抿,神情凝肃。
她的脚步落地无声,沿着回廊转入偏殿,又入殿中一条隐蔽甬道,前后三道禁阵自动开启、闭合,皆无一兵一卒看守,却无人能闯。
这里——是东都真正的中枢之地。
她步入密阁正厅,略一拱手
“寒渊冷霜璃,奉召而来。”
烛火微闪,正前方,夜令斜倚黑榻之上,笑而不语。
那张宽大的木榻长年置于殿角,从无人敢坐,因为所有人都知——那是属于“夜令”的位置。
他的脸总藏在烛影下,声音却总能准确传入每一人的心神
“你来得不晚,宗大人还未现身。”
冷霜璃颔,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四周。
这殿中无陈设、无乐声、无香气,唯有一张低矮石桌与三张青木坐垫。她自动落座于左席,面对黑榻。
不久,一阵轻风如星河穿墙而入,光影未动,殿中却多了一道身影——宗玦已然端坐于右席。
他的衣袍与寻常道袍无异,眉目如画、双目含星,唯那身气势自入门便镇压全场,如天地在旁。
“人已齐。”夜令淡淡道。
宗玦微微一笑,扬手设下封音结界,霎时殿中万籁俱寂,只余三人对峙之气。
冷霜璃开门见山
“近月东都异象不止。七情浮动,伏云寺旧阵复现,摄魂残图现世,‘无影之门’似有重启之兆。”
“你们要我查的人,我查到了。”她顿了一顿,“景曜与空影,有接触。”
宗玦眉头一挑,并不意外,反倒像早已算中。
夜令却轻轻敲了敲石桌,声如晨钟
“若他真是观门者——那扇‘门’未必是灾劫,也许是……开端。”
冷霜璃眉峰微蹙“你们之前未曾说此‘门’乃何物。”
宗玦道“因为我们也不知那是真门,还是幻象。”
他语气平静,却投下无比沉重之石。
夜令忽问“陆青呢?你的人,如今在何处?”
“失联,或曰……自选其路。”冷霜璃语气冷淡,未作多说。
宗玦沉吟片刻,道出关键
“‘观门者’与‘守门者’,不该同时出现。更不该,有人想开门。”
夜令轻笑
“但偏偏,七情劫起,旧阵复现,有人想记录、有人想阻止、有人……想引导。”
宗玦敲指,开口如示谕
“从今日起,寒渊不再单独行动。若再见无影阵变化,须与夜巡司同调协查。”
“东都不可再乱。”
冷霜璃沉默,终是低声应下“……明白。”
她起身作礼,脚步未乱,神情却更冷,转身离去。殿门在她身后合上,万籁俱寂。
宗玦盯着她背影消失之处,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还不知道……夜巡司的‘观情盘’,其实早就启动了吧?”
夜令懒洋洋倚着榻,低语回道
“嗯……而景曜,恐怕连自己为何能见那扇门都未可知。”
“空影动了,七情浮现,下一步,就是——‘情念逆流’。”
宗玦喃喃一句
“让我们看看吧,这一回,‘情’能否破‘命’……”
殿门低鸣一声,冷霜璃的身影已隐没于阴影中。室内再次归于幽静,唯余烛火轻跳,墙上光影晃动如梦似幻。
宗玦盯着她离去的方向良久,才缓缓转头看向对面的夜令,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让她来,真是想说这些?”
夜令轻哼,拨了拨指间香灰
“冷霜璃不该知道太多,寒渊本就是刀,太锋利,反易伤己。留她一线,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