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诩点头:“是挺好。”
牛肉新鲜,鸡蛋滑嫩,酱汁鲜甜。店明显是年轻人开的,点餐用的平板,陈诩低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说来奇怪,在此之前陈诩不是没有尝试过拿起画笔。
他也有在独自尝试着忘记过去,走出来。人总得开始新的生活。
但都以失败告终,伴随着剧烈的副作用。
比如之後的几天他无法在封闭的出租屋内待下去,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
无法乘坐公交,那会让他想起那一天家里永远拧不开的大门,陈铭生用一把铁锁链从外将其紧紧拴死。
煤气从虚掩着的那扇厨房门後无声无息地钻出来,消防员用工具破开再冲进来时,陈诩人伏在封死的窗前。
双腿像两根软面条,面色难看,口腔黏膜呈现出一种樱桃红色,他甚至没有足够的力气站立。
逃出去,逃出去呼吸,逃出去报警,逃出去接住坠落的影子。
但现在陈诩好像不那麽需要逃了,或者说他逃掉了。
和除夕夜的烟花一样,记忆刷新了。脑海中开始无数次闪回哑巴的脸。
笑着的哑巴,眼睛很亮的哑巴,躺在担架床上了无生气的哑巴。
身上有一股要冲破一切的劲,就像砖头矮墙後泥土里冒出的一个个西瓜小芽。
陈诩说:“无以为报,哪天来店里给你刺一个,刺一面也行。”
许雾哼了声,“那些以後再说,先再帮我叫一份滑蛋。”
四十八,不加别的菜品和死鬼的酒饮,两盘蛋就已经将近一百块。
七月生意爆单,陈诩熬红了眼一笔一笔画出来的,虽然赚钱但也确实辛苦。岳磊提前给他支了些钱。
所以欠款基本还得差不多了,之後进账的就是在紫皮小账本上快速增加的正收入。
陈诩想物色个店铺,开个小饭馆或是百货店,如此一来两人有退路,哑巴也有活干。
不至于像只雀儿一样被困在家里。
于是陈诩的感激非常迅速地尽了:“这个叫不了。”
“岳磊没给你发工资?”许雾就知道这人会这样,咬牙,“我都听说了,一个月赚了别人好几个人的总和还要多,那麽多钱呢!够你买几百盘,够你直接把店给盘下来——”
“——穷人乍富,许老师理解理解。”陈诩招手,喊店员,“您好,刚刚加的那份滑蛋请帮我打包一下。”
“好的。”
许雾不絮叨了。
好家夥,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
他甚至有点感动。决定不计较了,伸个懒腰:“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忙没时间吃午饭?待会我在车上睡会,醒了吃完再去画室。”
他放下胳膊,拿车钥匙:“你下午有活麽,去不去转转?”
两人起身,陈诩拿手机,背上担在椅子上的黑色挎包,接过店员手里的打包袋。
奇怪地看了一眼许雾。
“什麽午饭?”
他俩并排出了门,陈诩问。
对街有人鸣了两下笛,陈诩警惕地攥紧,“我不是才请你吃过早饭吗?”朝身後藏:
“这我对象的,要吃你自己买去。”
许雾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