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觉得,为什麽偏偏是我?”
今晚的一切都很好,下午刘一舟他们早早就来了,帮着摆桌椅,打扫卫生。
嘴上说热得想死,手上却没停过。明天就要挂上牌子,再过几天开业,他们会迎来新生活。
如影随形的触手还是会在这种时刻冒出来晃一晃,陈诩会有些心慌,这种感觉让他想要一直说话,就和小时候摔倒流血後在客厅对着沉默的冯兰絮絮念叨很多没有回应的话那样。
多年养成的惯性思维模式,怎麽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改变呢。
“大家的人生都很幸福,虽然吵闹但能兜底的家庭,稳定的工作,摔倒了能有人递一块创口贴。但偏偏就是我,哪头都没占,搞得我一直觉得这就是我这辈子的命,大概是我上辈子做了什麽不好的事了吧,哈哈哈哈,要不然怎麽会这样?”
陈诩叹口气。
语速变得慢:“其实我也没想要过什麽,你知道的,我不是个贪心的人。但你给了,我甚至没有张嘴要,创口贴你给我了,你还给了我一副眼镜,天呐,这麽一想我会喜欢上你好像是特别正常的事。”
“其实——”他今晚跟坦白似的说了一堆,“其实——这麽一想,我又觉得其实我挺幸运,有真心实意对我好的朋友,现在还有了稳定的住处和一家饭馆,还有你。”
陈诩笑了几声,“咱俩先干着,等赚了钱咱俩也雇几个人,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把周围再扩进来几间门面,到开大饭店,甚至是大酒楼。”
哑巴这才五官舒展开。
看後车镜,四周没人,歪头擡了点下巴。
陈诩意会,凑上去亲了口。
“啵。”
两人都美了,陈诩擡手推推那截绷紧的脖子,“吃什麽了刚才,甜丝丝的。”
【冷饮】
“你扶车把手,头转回去,咱有点安全意识。”
周见山弯眼睛照做,听陈诩在後脑勺那跟小老鼠似的煞有其事地咂嘴。
“看来今年还得批点雪糕回来放家里,没吃够。”
两人骑到了店门口。
“回来了?你不吃辣椒,我们把那盒糖醋肉的留给你了,”刘一舟从饭上擡头,腮帮子鼓,“你对象不挑食,给留了小炒黄牛肉,下饭。”
张朝阳刘淮筷子一放,嘴里含着饭把车踏板上的米给拎进了店里。
王远把一次性筷子朝他俩手里一塞,扬下巴:“快吃,一会凉了不好吃了。”
他俩坐板凳上吃饭,边吃边将店里里外看了圈,检查还有没有什麽缺的。
“我那用那种挂在墙上的抽纸,你也能弄一个,不占桌子地方。”刘一舟看了陈诩两眼,往嘴里扒口米饭,“我有供货商电话,我帮你联系。”
刘一舟这段时间来得很勤,一是因为陈诩膝盖不好,他们几个多少能帮些忙。
二是自己手机收到两条陌生短信。鬼一样冒出来,没头没脑的陌生号码。
但只一眼他就知道短信是谁发的。“陈诩过得怎麽样?”
“如需要介绍工作,联系我。”
刘一舟低头看手机,啐了口,右上角拉黑。
不一会又把手机掏出来,气不过,找出黑名单里最上面的那串号码打过去。
他知道王景辉这人什麽心思。
利己,懦弱,但又有那麽一点并不知道多少的良知。
从那事之後这人活在负罪与折磨之中,妄想通过知道这些来宽慰自己的过错,获得饶恕。
换句话说,如此关心陈诩的近况倒不是因为真心想知道陈诩过得好与不好。对王景辉这种人来说,如果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保全自己,将陈诩一个人留在那里後逃跑。
刘一舟握着一顿输出,逮着听筒对面自接通後半个字都没说,光是沉默的人好一顿骂,什麽难听的都倒了出去,骂得脸红脖子粗。
之後他挂断电话再次拉黑。
陈诩说谢了,眨眨眼:“我还缺几台挂墙上的电扇,你帮我再问问。”
咀嚼的腮帮子顿了顿,刘一舟维持那样的姿势好几秒,之後才点点头:“好。卧槽有事你终于肯说了,卧槽,太难得。”
刘淮拍手,看周见山:“弟弟看见没,以後缺什麽就跟哥哥们说,你哥不说你说,发微信,哥哥们一定给你们送来。”
门牌挂上的当天,几人带着电扇一块驾到。
【小巷饭馆】
几个大字周正,明亮。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