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的空气不再流动,沉重得如同水银。
那股冰冷的梅香陡然变得浓郁起来,不再是清冽,而是带着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寒意。
西宫月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渣顺着气管刺入肺腑,带来针扎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而在洞府之外,隐约传来狂风呼啸、山石滚落的轰鸣,仿佛整座赤炎山都在因她的怒意而哀鸣!
“住口!”
一声冰冷的断喝,瞬间压过了所有异响,也截断了西宫月所有的话语!
一直静坐如雪的沈栖梧终于开口了。
她起身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仿佛天地枢机随之扭转的沉重感。
随着她站直身体,周身那原本内敛到极致的清辉再也无法束缚,如同压抑了万年的冰河决堤,轰然爆!
清冷的光华不再柔和,而是化作了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光潮,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奔涌席卷!
光潮所过之处,空间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地面、石壁,所有被这光潮扫过的物体,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坚不可摧的玄冰,冰层还在以肉眼可见的度疯狂增厚,并向四面八方急蔓延!
整个洞府在眨眼间就从一座石府化作了一座极寒冰窟!
她月白道袍上的银线云纹以前所未有的度疯狂流转,不再仅仅是明灭不定,而是勾勒出无数繁复到极致、蕴含着大道至理的符咒虚影,这些符文在她周身环绕、生灭,每一次生灭都引动周遭法则的剧烈波动,散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一直恭敬垂的赤丹生,此刻更是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将头深深埋下,额头紧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地面,枯瘦的身躯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出,此时稍微一动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沈栖梧站在那里,她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化身为这方天地的绝对核心,是极致威严的化身。
她那双原本深邃如冬夜星空的凤眸,此刻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眸底深处不再是悲悯或审视,而是燃起了宛如星骸寂灭般的怒火!
那怒火无声,却比雷霆万钧更令人胆寒,仿佛能湮灭万物。
她并未靠近西宫月,但那无形的威压却如同亿万座冰山轰然压下!
“呃啊——!”
西宫月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只觉得周身骨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碾成齑粉。
那股禁锢她的力量再次出现,比之前强大了何止百倍!
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甚至连思维都似乎要被冻结、凝固。
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出去,带来窒息般的痛苦,眼前阵阵黑,只有沈栖梧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眸子,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视野里。
沈栖梧的目光穿透虚空,狠狠刺入西宫月的眼底,直抵她颤抖、几乎要冻结的魂魄本源。
“你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不再带有任何人类的情绪,而是带着一种仿佛来自宇宙洪荒之初的绝对威严,每一个字落下,都引动周遭法则的共鸣,冰层炸裂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冰窟的温度还在无休止地下降。
“你说,旬儿——是、谁、的、儿、子?”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声音不高,蕴含着能崩碎星辰的恐怖怒意,和一种……被触及了绝对逆鳞的疯狂。
西宫月浑身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着她。
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重复刚才的话,下一秒就会连同魂魄一起彻底湮灭,化为这冰窟的一部分。
然而,母亲护崽的本能,以及那深入骨髓的爱,又或是对方旬的占有欲,在此刻压倒了恐惧,甚至压过了身体本能对死亡的畏惧。
她用尽被挤压在胸腔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破碎又执拗的声音
“他……是……我的……是……我西宫月……一个人的……儿子!”
这句话,焚尽了沈栖梧最后的克制。
瞬间,沈栖梧周身奔涌的淡蓝色光潮骤然向上喷薄!
她足尖轻轻离地,身形无声无息地悬浮而起,仿佛挣脱了尘世的一切引力。
月白道袍在无形的道韵涟漪中微微展开,其上银线云纹以前所未有的度流转、交织,竟在她身后隐隐勾勒出一道由无数细密道纹构成的凤凰虚影。
她悬浮在离地数尺的空中,以一种绝对俯瞰的姿态,凝视着下方被威压死死禁锢的西宫月。
整个洞府,不,准确来说是这片被她的气机锁定的空间里,天地法则在以极快度的重组,以适应她的意志。
光线诡异地扭曲,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遵循着她身上散出的道韵轨迹。
“冥顽不灵。”
最终的神谕从上方落下,重重砸在西宫月濒临破碎的意识上。
“既然你执意要以凡俗之见,玷污这份跨越轮回的因果,本座那便让你亲身感受——何为铭刻于上古真灵深处的印记!何为……即便天地倾覆、轮回倒转,也绝不容置疑的存在!”
话音未落,沈栖梧悬浮的身影微微前倾,仿佛瞬移般,没有任何过程,便已出现在西宫月面前,两者近在咫尺。空间在她面前早已失去了意义。
紧接着,一只完美得如同冰雕玉琢的手,精准地扼住了西宫月纤细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