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霓赶忙点头:“对啊,可都不是空穴来风!”
安霓的脑内拼命回忆着出宫前,尤安给她说的内容,又开了口:“还有那个拉斯韦尔子爵,更惨呢!他之前给咱们公爵大人办了件事,结果……”她故意压低声音,“结果公爵大人承诺他的交易全都没作数,把子爵气得在家摔东西呢!”
“对对对,咱们公爵大人的确总是说话不算数,”有位年长的侍女低声说道,“六年前,有个帮咱们公爵大人做事的伯爵,后面都被关大牢了,咱们公爵都没想这着救他。”
“那最后这个伯爵怎么了?”
“被斩首了!”
“天哪!”年轻的侍女们惊得捂嘴,“怎么会这样?!那个伯爵的妻子和孩子呢?”
“他妻子在他关大牢前就病死了,孩子就不知道了。”
刚刚还在活跃的安霓沉默了,垂着头听她们低声讨论。
原来都过去六年了……
这时,旁边的人用胳膊肘碰了碰安霓:“你不是新来的吗,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安霓笑了起来:“我很多亲戚都在贵族府上工作,他们给我说的呗。”
“我还知道,咱们公爵夫人出了名的貌美,但私下里也养了两名情夫。”
安霓的耳朵竖了起来:“真的吗?那公爵大人不知道吗?”
“知道又怎么样,公爵大人不也在来来回回换情人吗?”侍女把头凑了过来,“而且咱们公爵大人很挑食,从来只找黑头发的女人当情人。”
安霓眨眼:“为什么啊?”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些情人最后的下场都很可怜,跟公爵睡过几次,就被拖到地下室折磨致死。”
安霓的脸皱在了一起:“他怎么这么变态?”哦,不对,他好像一直很变态。
她突然愣住了。
嗯?黑头发女人?
三十年过去了,阿德对她的怨气竟还这么大。
安霓思索了几秒,突然问道:“那咱们公爵大人,有没有贩卖过魔女?”
“有!”年纪大的侍女立马回答她,“都城的人都知道,克拉帝亚公爵非常非常讨厌魔女,私下里也一直在给很多魔女贩卖组织提供帮助。”
“星迁会不管吗?”
“管啊,但是数量太多,根本管不过来,”年长的侍女继续说道,“上一任月影骑士团团长加斯贝德大人,在职期间就抓获了不少魔女贩卖组织,只可惜他五年前离开星迁会后就消失了,怎可知他的离开惹了多少女人落泪。”
安霓乐了:“那你伤心吗?”
“我当然也伤心,加斯贝德大人可是我的偶像!”
“你们别聊天了!”回廊下一名侍女打断了她们的快乐时光,“水烧好了,蜜莉斯,赶紧过来给大人们续茶!”
那名年长的侍女拍了拍裙子,刚准备过去,就被安霓拉住了胳膊。
“姐姐你先休息,我去吧,”她红色的眼睛弯起,笑得灿烂讨好,“等我回来后,姐姐多给我说些有趣的事情,好吗?”
……
都城篇21
大厅里弥漫着近乎严肃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因密谈而变得沉重。昏黄的烛光映在墙壁上,巨大的橡木横梁在头顶交错纵横,在经年的潮湿中,深色的木料变得近乎漆黑。
大厅尽头,一座巨大的石砌壁炉里有冷硬的灰烬和几根未燃尽的粗大木炭,微弱的余烬像巨兽半睁的眼眸,偶尔会闪一下橘色的光。
房间中央,一张巨大无比的深色长桌成为了中心,桌面边缘粗糙,甚至上面还能看到木材天然的纹路。
突然一双肥硕白嫩的大手猛拍在桌上,一个肥胖的男人艰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斥道:“他说查就查啊!到底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菲利伯特大人,您别激动,”一个冰冷滑腻的声音响起,是瓦勒伯爵,他平静地坐在位置上,淡定自若,“是不是真的查还不知道。”
“应该是真的,”坐在瓦勒伯爵对面的男人开了口,“那几个新来的不知好歹,已经在替国王调查我们了。”
话音刚落,长桌上的讨论又炸开了锅。
瓦勒伯爵的眼里闪着精光,没有参与大家的讨论,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狭长的眼睛冷静地审视着长桌上的每个人。
老贵族们对查账的恐惧远不止“交钱”那么简单。这触及了他们权力体系的根基。
几个世纪以来,他们利用特权隐瞒收入、逃脱税款是常态,一次彻底的查账会翻出百年旧账,计算出他们需要补缴的天文数字的税款,并处以巨额罚款,这足以让一个显赫家族瞬间破产。
即便是家族资产雄厚,也多以土地、城堡等固定资产形式存在,突然需要支付大量现金,会迫使他们在不利情况下变卖祖产,导致家族实力永久性衰退,家族声誉也毁于一旦。
这还是轻的,如若被查出了行贿,走私,非法垄断、甚至阴谋叛国的资金往来,他们便就不是高贵的领主,而是等待审判的罪犯。
贵族作为领主,其统治的合法性一部分来源于“高尚的品德”和“守护者的形象”,一个被证实贪污、欺诈的领主,如何能要求世人尊敬呢?
瓦勒伯爵反倒觉得,皇室并不会真的查账,真查账是一件非常愚蠢的做法。
如果他们真的想去搞清楚几百来年的一笔笔糊涂账,就会陷入无尽的细节泥潭,并得罪所有贵族。
国王和皇子不会真这么愚蠢。
他瞥向坐在主位的克拉帝亚公爵,除了会议刚开始说过几句话外,其他时候都在当个局外人,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恶魔一般,静静地观察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