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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同行一程(第1页)

官道在晨光中向东南蜿蜒,两旁稻田泛起新绿,农人弯腰插秧的身影如同散落的墨点。远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城墙垛口像缀在云间。

顾雪璃忽然加快脚步,靴尖轻点路旁露出地面的卵石,青黑薄纱在秧苗尖掠过晨露。“这种感觉,我好久没体会过了。”

墨尘望着她劲装袖口沾上的露水轻笑“看来雪璃姑娘,原是个被高墙困住的。”

“我要走你便不舍,”她屈指弹开手边草叶,“同行又偏要打趣我。”

“岂敢。”少年摘下一株狗尾草递过,“只是觉得,这田间寻常景致在你们眼里,反倒成了稀罕物。”

“怎的?”她接过草茎在指间一转,黑纱袖口金竹随之摇曳,“不许阳春白雪爱这乡野晨光?”

墨尘看着她指间转动的草茎,眼底漾开温润的笑意“若是喜欢,不如多留些时日。”

她没有言语,只是松开手指,草茎落进溪水,草茎在溪水中打了个旋,正要流向远方时,顾雪璃忽然侧“生成灵涡后,灵力修炼如何?”

少年正望着水波出神,闻言指尖随意凝起一缕赤芒“还在一境徘徊,不过灵涡运转愈顺畅,似乎……快要触到二境门槛了。”

“我见你天资不差,日后或许在灵修方面有所精进。”顾雪璃轻声道,“虽说修行修于内,但是若无外物辅助,还是要难些。”

“能够修行本是意外之喜,实在不敢生出贪念,奢求更多。若能护得身边人安稳度日,妹妹平安祥和,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他轻声说着,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自语。

视线掠过青青稻田,投向官道延伸的远方,眸中的焦距散了,仿佛穿透了时光的薄雾,回到了那酒香弥漫的时光。

“我爹,墨文远,土生土长的魏州人,浓眉大眼门高马大,率真爽朗,有着用不完的精神和活力。小时候,我最爱趴在酒坊的橡木桶上看爹酿酒。整条街都飘着酒香,‘醇墨坊’三个字,就是城里最好的招牌。那香气,不只是粮食的精华,更像是日子的盼头。”墨尘微笑着说着,怀念着。

“我娘,方红袖,她是京州望族的千金,却甘愿跟着父亲在这个小镇落脚。我至今还记得她的模样,鹅蛋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杏眼明亮如星,柳叶眉衬得她异常秀气。她身段纤细,前凸后翘,即便穿着粗布衣裳,也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风韵。当时在我们这,可是有名的大美人,邻里邻外都羡慕我爹,说娶了个好妻子,爹每每听到这,都会洋溢起得意的笑。”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她原本有着不俗的修为,可自从跟了爹,她就再没在修行路上求过寸进。外祖父家的一切,她都不曾留恋,反而甘愿当个寻常的酿酒娘子,陪着爹一起打理酒坊。”

墨尘的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我常看见她在晨曦中帮父亲清洗酒具,那双本该抚琴作画的手,却熟练地擦拭着酒坛。有时父亲研制新酒方,她就坐在一旁细细品尝,用她在京州尝遍百味的舌头,为父亲指点迷津。”

“这间酒坊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浸透着他们共同的心血。”他的声音里满含留恋,“娘从不说苦,反而总是笑着对爹说这酒香,比京州的任何琼浆玉露都要醉人。”

“我们家在那时挣了钱,便在城里置购了几亩地,修了一处不小的房子。院子里的青石板,总是被酒糟染得深一块浅一块。”

墨尘说的有点渴,他拿出一个葫芦,灌了几大口,继续道“酒坊生意越加红火,爹娘越加高兴。爹心善,收留了个孤苦学徒,叫赵新城。那人机灵,很得父亲信任,几乎将他当作子侄看待。我也曾唤他一声新城哥。”

顾雪璃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站着,晨风拂动她鬓边的丝。

直到生了那件事,墨尘望向远方,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天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醇墨坊里已经蒸腾起浓郁的酒气。

墨文远高大的身影在雾气中忙碌,古铜色的臂膀上挂着汗珠,正俯身检查刚出甑的酒液。

巨大的酿酒甑锅在灶火上嗡嗡作响,蒸腾的热气里满载着一家人的希望。

七岁的小墨尘趴在门口的橡木桶上,看着父亲宽厚的背影。突然,“咔嚓!”

木料断裂的刺耳声响撕裂了晨雾。固定甑锅的支架毫无征兆地崩裂,沉重的木石结构连同滚烫的酒液轰然倾泻!

“爹!”

小墨尘的惊叫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中。

他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身影被白茫茫的蒸汽吞噬,滚烫的酒液如洪水般涌出,瞬间淹没了那个曾经永远挺直的脊背。

当邻里闻声赶来时,只见墨文远倒在狼藉之中,全身皮肤已被烫得不成样子。

等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到,这个曾经生龙活虎的汉子早已没了气息。

“意外……”墨尘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指尖的赤芒不安地跳动了一下,旋即熄灭,“爹出事那日,坊间都传是意外。甑锅老旧,支架腐朽。灵堂就设在酒坊院里,只是希望爹在人间弥留之际,能多喝一些他自个酿的酒。”

从此娘独自坐在空荡的酒坊里。往日光洁的酿酒器具蒙了尘,那双杏眼失去了神采,终日红肿着。酒坊的生意一落千丈,她却浑然不在意。

这日黄昏,她将赵新城唤到院中“新城,你还年轻,不必守在这荒废光阴,还是另谋出路吧。”

赵新城扑通跪地,声音哽咽“师娘,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一走了之?求您让我留下,好歹能照顾您和师弟师妹。”

烛火摇曳,映着他诚恳的脸。娘心一软,点头应允。

起初的几个月,赵新城确实勤恳,里外操持,将酒坊打理得井井有条。娘渐渐放下心来,偶尔还会教他几个酿酒的要诀。

然而岁月流转,不过半年光景,赵新城的腰杆挺直了,说话声也响亮了。

他开始对酒坊的伙计呼来喝去,对娘的称呼也从恭敬的师娘变成了亲昵的红袖。

直到一个雨夜,他借着酒劲推开房门

“红袖,这酒坊不能就这么倒了。你跟了我,咱们一起把醇墨坊的招牌重新立起来。”

娘猛地起身,烛光下脸色煞白“放肆!”

赵新城却不退反进,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文远兄已经不在了,你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拖油瓶,还能撑多久?”

娘没有说话,只是缓步上前,抬手对着赵新城的脸狠狠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在寂静的酒坊里格外响亮。赵新城的脸颊上顿时浮现出通红的掌印。他难以置信地捂住脸,随即扭头冲出了酒坊。

我以为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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