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已看清整件事的全貌,却无力改变什么,徒有雄心壮志却难以施展。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其中寻找机会,为天下做出些许改变。
至少不能让局势完全僵化。
尤其是工商业。
一旦郭桓案爆发,以朱元璋的冷酷手段,必然会断绝民间的财路。
民间工商业将遭受毁灭性打击,明朝经济也将倒退回小农模式,这本就是朱元璋的意图之一。
但这并非夏白希望看到的结果。
天下或许行进得慢些,却绝不可逆转。
夏白侧过脸,瞥见郭桓那如丧考妣般的神色,心中悄然叹息。
这局面,郭桓自身难辞其咎。
即便怨恨,也只能怨自己贪墨成性。
然而,纵使清廉又能如何?在这般严酷的情势下,依旧难以逃脱厄运。
君命如山,臣不得不从。
眼下朱元璋心意已决,欲将此事的罪责尽数推至郭桓等人的身上,他们根本无处遁形,连辩解的机会都未曾获得。
许久之后。
郭桓才勉强平复情绪。
他的脸色仍旧苍白,唇色微青。
他注视着夏白,低声说道:“初入应天府时,我仅携郑袄同行,衣衫褴褛,也曾怀揣壮志,一心只想辅佐陛下与大明,此生便足以慰藉。”
“可当我步步踏入朝堂,直至陛下面前,才初次明白。”
“立于陛下身前之人,唯有两类。”
“支持者,或反对者。”
“别无他途。”
“陛下亦不会提供第三种选择。”
“也正是此时,我首次,亦是屡次后,面临同样的抉择。”
“原则,抑或利益。”
郭桓倚在椅上,气息微弱地看着夏白,嗓音沙哑:“我曾犹疑,也惧怕,但终究。”
“选择了后者。”
“我不想再这般挣扎。年逾五十,我阅尽元人暴虐,历经战乱*,尝尽辛酸劳苦,不愿再如此生活。这不是我所愿,亦非我应求的一切。”
“我也想像旁人一般。”
“原则?在利益之前,又有何价值?”
“今日……君命如斯,我又怎能苟活?”
话音未落,郭桓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紧攥椅柄,冷冷道:“但我亦要看一看,陛下是否真的如此冷酷,敢将六部官员尽数屠戮。我郭桓虽死无憾,我承认,饱读诗书,深知忠君之道,我不会抗拒,必将知无不言。”
“我想瞧瞧,陛下敢不敢下手。”
“能否让六部头颅落地,能否令朝堂尽为空缺。”
郭桓双目充血,面容扭曲,他盯着夏白,眼底写满复杂之意:“小子。”
“汝甚聪慧。”
“深谙把握时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