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摩擦得怜惜,轻触他的伤口,“……疼?”声音也轻,“……有人欺负你?”
周见山的唇喏了喏。
疼。
他怔怔看着,少年和男人的身影重叠,灼人的烈火中,眼前那片黑色的纹身嗖地不断放大。
羽翼渐丰,张开,挥舞,最後竟化作一只展翅的鹏。
那鹏朝他飞来。“周见山!”他听见陈诩声嘶力竭地喊,“出来!”
皮肤似要崩裂开的灼热,这火要将他再锻造一回吗?
“别睡,”陈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人朝前扑,再被拽远,那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别闭眼……求你……”
他静静望着,【号码】,大脑已经不能够正常思考,他“说”:【你撕给我的】
对方一愣,紧接着筛糠般抖起来。周见山的心像破了个大口子那样疼,他闭了下眼:
【我记得的】一阵晕眩,他“说”:【记了——很多年】
视线变得模糊,浓烟滚滚。就叫他自私一回吧。
【认识哥】动作变慢,“说”得珍重:【好开心。】
口腔里弥漫着酸涩的铁锈味,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陈诩说不出话,“马上…很快,”喉咙筋挛,从控制不住紧闭的齿缝中艰难挤出句子,“……要来了…消防车…周见山!”
“你给我睁眼!!”
意识就要朝那最深最沉的地方落去,周见山却猛地哆嗦了下。
陈诩脸色难看,嘴唇发白,看不出任何血色,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爬起来,赤手去拖拽那滚烫的锈铁杆,再被旁边的几人拉拽开。
“对不起。”眼泪收不住,喉头发梗,陈诩说得断断续续,几乎有点语无伦次,“…对不起……那几年我过得不好,每天——每天昏昏沉沉,连家住哪都不记得,我——我经常做梦,你在梦里——”
“你——你长大了,”大颗眼泪朝下砸,砸到唇上浸到嘴里,“——你过得好吗?”
怎麽会好。像条疯狗,咬住谁就不松口。
“还疼吗?伤好了吗?”没好,陈年旧疤只是从红色变成了白色,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的额头抵住额头,胸腔贴着胸腔,呼吸喷在对方的脸庞上,陈诩摸着那长长的疤痕,再很快失焦。
他们以此感受自己活着的痕迹。
“还有人欺负你吗?”陈诩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周见山终于又动了。
手摆了摆,像是告别,【别】,握成拳在胸口摇了摇【难过】。
【别难过。】
【不要】,手心朝内,食指中指点点眼睛,【哭】。
【不要哭。】
“……g,”气音,周见山的喉咙里咕噜几声,牙牙学语般努力发出声长鸣,听上去像咳喘,“……ge。”
陈诩怔怔的。
“……ge,g——”连在一起,“哥——”
消防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未到绝路,大概老天也不忍心。
“陈诩,陈诩!听到我说话吗?”王远红着眼睛拽着突然朝火里扑去的人,扯嗓子嚎,“——消防来了!”
刘一舟几人简直喜极而泣,“陈诩,有救了!”几辆红白色消防车停在路边,消防员们很快下车。
“都别在这!”其中一个厉声道,“离这远点!”
天边一道乍亮的滚滚惊雷,卷起阵大风,黑烟裹挟着那风朝天上遥遥地滚去。
颊边微凉。陈诩怔了下,人被刘淮张朝阳架着朝空地去,混乱中他伸出手,什麽东西落在了他的掌心,湿润的。
陈诩愣愣擡头。
刚开始的几滴雨点尚小,几秒後瓢泼滂沱的雨幕从天倾泻而下,水泥地面激起层氤氲的水汽。